小時候,每當我推開喜相逢的玻璃門,老闆、奶奶總會對我露出慈愛的微笑問:「來找媽媽阿?」每個人記憶中都有一碗麵,我的是喜相逢的刀削麵。
粉專:喜相逢
《一人食》 輯一
我很常一個人上館子吃飯,常常講一講,別人問我:「阿你跟誰去吃?」「跟我自己啊!」我總這樣回答。
我很常一個人上館子吃飯,包括很多幾乎不會有人自己去吃飯的餐廳,西堤、藝奇、洸庭,甚至是國泰置地46樓的丸本鎮。不是價格,而是氣氛問題,常常發現自己一個坐了四人桌,隔壁人滿為患地在慶生。
對很多人而言,自己吃飯是件很不自在的事,他們總裝忙,手機滑個不停,掩飾不安,我看了很難受,到底是在吃飯,還是在吃手機?人是群體動物,但更多時候是獨立的個體,獨處是相當重要的課題,落單並不是什麼問題。一個人吃飯,更能吃出飯菜的味道,一堆人根本沒在吃飯。
小時候,家母在喜相逢旁邊的行政大樓上班,來找她時,總會帶我來喜相逢吃一碗勁道十足的刀削牛肉麵,從金城坐公車到山外對當時的我而言算是一趟遠行,我坐在最後一排偷喝著飲料,期待著今天也能吃上一碗刀削麵。
喜相逢的生意很好,歷史悠久,遊客來也都會吃上一碗,口味從我小時候(15年前)至今都沒有改變,我也不知道這樣算是好事還是壞事。我認為喜相逢的牛肉有她的特色,是一種做法,但我比較喜歡牛家莊那種濕潤帶筋,鹹味十足、帶點中藥味的牛肉。本店的牛肉湯清淡似水,較少油花,鹹的有點死。我嚼得慢,到後面麵都泡爛了,所以後來我都點刀削牛肉拌麵。
刀削牛肉拌麵拌豬油,香到不行,十分過癮,蒜末、榨菜絲、蔥花,配料簡單卻相當協調。如果以一碗刀削麵麵薄如紙毫無嚼勁,配料放干貝鮑魚也沒用。老闆刀功一流,托著一大塊麵糰,削著,看似簡單的動作蘊含深刻的刀功。一條條厚薄適中的刀削麵躍入滾水中,每次撈起的嚼勁,都是最棒的。
吃這碗拌麵的訣竅是,從底下的麵撈起來吃,這樣能確保每口麵都沾滿了豬油醬汁,而當上頭的麵在再往下拌時,還能保有剛起鍋的嚼勁,畢竟,刀削麵最令人痛徹心扉的莫過於她不Q彈了,你說對嗎?嚼著嚼著,麵香瀰漫口腔。辣子不會太辣,添焦香、增口感,我加了不少,也不感到膩。濃厚的蒜味讓口氣很糟,反正今天也不用跟任何人親嘴,看在她的美味上,這點成本是值得的。
這天我點了120元的小菜,滷蛋、海帶、豆干、牛肚、豬耳朵。每一樣都保有她的香氣,通通合格,我先不沾甜醬、不加辣子全部吃過一輪,滷蛋蛋黃濕潤,不會乾燥,淡淡蛋香;海帶鹹香;豆干口感適中,豆香猶存,內建醬油香;牛肚稍嫌乾了些,不過很香,你也知道有的牛肚像輪胎。我很愛吃老先覺的滷牛肚,但漲價後我再也吃不起了。豬耳朵有的帶肉、有的沒有,有的較嫩、沒有的較脆,像雞軟骨。接著每一樣都拌著辣子吃過,一口一口品嘗味覺上的變化,辣子辣油溫順不搶味,提升了滷菜的層次。
餐間,幾個陸客不願換位,阿姨好聲好氣地說因為有一組客人六位,需要大桌,請他們換到隔壁桌,「但我們有行李箱啊!」爛藉口爛屁股死黏著就是不動,阿姨不得已只好自己將行李箱拉到隔壁小桌旁,大媽們才肯移駕。我吃完坐在對街抽菸,看見他們拖著三十幾吋的行李箱忿忿地走出店外,大聲抱怨著「不好吃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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